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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美战略格局下全球供应链演变的新趋势与新

发布时间:2022/9/28 21:21:01   

内容提要:中美之间战略竞争驱动下的全球供应链体系,正在面临收缩、调整和重构的新格局。在构建“制度—国家综合发展能力—全球供应链”的相互影响模型,全球不同国家参与全球供应链体系的六维决定因素模型,以及全球供应链体系的形成逻辑模式的基础上,面对“逆全球化”与“有限全球化”、“去中国化”与“去美国化”、“区域一体化”与“双边化”三种可能发展方向,中国今后的应对战略及其重点策略有:一是不要陷入以战术思维对待战略思维的陷阱,而是要从中美双方最为根本的发展利益竞争和国家综合发展能力角度加以把握。二是有效利用政府和市场的双重激励作用,尽快实现制约当前和未来重点产业链和战略新兴产业体系的关键核心技术创新的全面突破。三是尽快制定和实施中国版的国民收入倍增计划,发挥内需驱动型发展战略的主导作用。四是超越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的简单二分法,发挥好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在中国当前和未来重点产业链和战略新兴产业体系中的协同作用。

关键词:中美战略竞争格局/全球供应链/演变趋势/应对策略/美国大选

作者简介:张杰,中国人民大学中国经济改革与发展研究院教授(北京)。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加快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20AZD)

年美国总统特朗普针对中国突然举起了贸易保护主义的大棒,针对中国的进口产品发起了以全面提高关税壁垒为主要措施的贸易摩擦。后续针对中国高科技企业中兴、华为发起的违背市场公平竞争原则的技术封锁政策,昭示着中美双方进入了经济发展和科技创新全面竞争的战略碰撞期。年11月,美国进行了新一轮的总统选举。无论是代表共和党的选举人特朗普,还是代表民主党的选举人拜登,从两位总统候选人公开发布的施政纲领中来看,均强调针对来自中国的经济和产业竞争,采取更为强烈的竞争手段来对抗和削弱中国对美国经济和中产阶层的“威胁”。无论是美国的共和党还是民主党的候选人最终成为下一届总统,美国采取的针对中国的经济发展和科技创新的战略竞争政策取向,并不会发生本质性的变化,中美之间的战略竞争格局可能会持续到中国的GDP规模达到美国的两倍时。在中美战略竞争格局的冲击和影响下,中国作为最大的发展中国家深入参与的、联结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既有全球供应链体系,很有可能会在美国针对中国发起的全面战略竞争格局下出现收缩和重构的重大变化,必将对正在处于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带来重大的挑战和风险。如何应对这些可能的重大挑战和风险,是摆在中国学者面前需要得到深入研究的重大课题。

全球供应链体系的新格局:收缩还是重构

透过当今全球化格局频频出现的错综复杂的新现象、新问题和新风险,准确判别、认清和把握其中的核心特征及其背后的主要驱动力,对于科学理解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所处的愈加错综复杂的国内外形势至关重要。针对当前中美之间加剧的贸易摩擦,以及所隐含的中美之间战略竞争乃至科技创新战略竞争格局,对其背后形成动因的认识,不能仅仅是陷入中国的大国外交过于强势论,或者是纠结于中国对韬光养晦战略的偏离,或者是鼓吹中国对美侵略性战略竞争策略包容程度不够,或者是误判中国没有彻底融入西方发达国家的选举式民主制度体系而引发价值意识形态方面竞争等一系列流行的简单或狭隘思维。当前中美之间的战略竞争,本质上是中美之间经济规模对比性到了关键性的转折时期,是中美双方的国家综合发展能力到了此消彼长的关键碰撞期的必然结果。中美之间战略竞争驱动下的全球供应链体系,正在面临全面根本性调整和重构的新格局。

首先,全球供应链体系正在发生收缩,在收缩过程之中呈现重构现象,在重构过程之中又表现出逐步收缩现象的新特征。一个需要认清的客观事实是,在全球新冠疫情冲击和中美之间经贸摩擦的双重背景下,全球供应链体系的规模收缩态势似乎不可避免。随之而来的是,全球供应链和价值链的双重重新布局调整格局也不可避免。其中,收缩的核心现象是,全球供应链体系包括部分传统制造业和先进制造业,呈现从发展中国家或新兴国家向发达国家回流或回归现象。一方面,发达国家率先以在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冲击下以保护国家产业链安全为借口,既采取政府补贴方式鼓励位于其他国家的制造业部门向本国或利益密切相关的同盟国家回流和迁移,又对来自其他国家针对本国核心产业链的企业收购、兼并和投资行为普遍采取严格的审查和监管制度严加限制,以此来保护本国的重点产业链和战略新兴产业的国际竞争优势。发达国家这些具有示范性、单边性的贸易保护主义,必然会由投资领域传导到贸易领域,由此产生的负面效应是新兴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对本国高端消费市场的投资壁垒和贸易壁垒保护意识被充分激发,新兴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对促进本土企业自主创新能力提升的激励动机更强。另一方面,在美国等部分西方发达国家强化实施贸易保护主义的刺激下,全球贸易保护主义和各国国内民粹主义很有可能会逐步累积、蔓延和爆发,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国内的民粹主义和贸易保护主义会同时出现强化和爆发现象。由此,全球贸易规模很有可能陷入停滞甚至出现较大幅度收缩,发展中国家传统制造业的出口市场必然面临竞争加剧,发展中国家企业的出口利润会出现较大幅度降低,从而进一步激发发展中国家国内的贸易保护主义和民粹主义,导致发展中国家参与全球供应链体系的动力和意愿也有可能会逐步弱化,这会进一步加剧既有全球供应链体系的收缩现象。重构的重要特征是,地区性或盟国型供应链体系的作用可能更加凸显。在美、加、墨制定了具有排外性质的地区贸易和投资自由化体系后,各国均认识到只有依靠地区性的贸易和投资一体化体系,才能实现地区对地区的均衡博弈格局,才能最大化地维护自身的发展利益。在这种情形之下,全球的供应链体系有可能逐步分解为欧洲、北美、亚洲等地区性贸易和投资自由化体系。在这些地区性供应链体系主导的贸易和投资自由化体系之间,仍然会有着比较频繁的商品贸易交换和流动活动,而投资的流动可能会受到较为突出的区域性边界限制。

其次,此轮全球供应链体系正在发生的以收缩和重构为主要特征的重大变革,突出表现为全球价值链体系的利益分配格局必将发生重大调整。一方面,体现在买方和卖方力量发生逆转。在原有的全球供应链分工和贸易体系中,卖方和买方国家形成了相互依赖和相互制约的利益博弈格局。换言之,发达国家利用自身在科技创新方面的领先优势,研发和生产各种高技术创新含量的先进生产设备、关键零配件和关键材料,将其出口到发展中国家,发展中国家利用来自发达国家的先进生产设备、关键零配件和关键材料进行组装和制造最终产品,再出口到发达国家以及其他发展中国家市场,从而形成以产品链和产业链分工和贸易体系为主的全球化循环体系。①更重要的是,在这种“发达国家卖→发展中国家买+发展中国家卖→发达国家买”形态主导的全球供应链分工和贸易体系中,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之间实际上形成了相互依赖和相互制约式的利益博弈和共生格局。其具体表现为,在高技术含量的关键零配件、先进生产设备等环节中形成发达国家的“卖”和发展中国家的“买”,而在组装完成的最终商品环节中形成发达国家的“买”和发展中国家的“卖”,二者之间形成有效的互利共赢式的贸易和利益循环机制。然而,“美国优先”以及美国针对中国所采取的一系列完全违背市场自由贸易机制的手段,充分暴露了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发达国家不惜采取破坏既有全球供应链体系及其鼓吹的市场公平竞争机制策略,来达到自身利益最大化、超大化的自我利益至上主义。因此,在美国等西方发达国家完全自私自利主义和发展中国家对维护自身发展利益觉醒的双重刺激下,全球价值链体系中的利益分配格局必然会在中美战略竞争冲击下,逐步发生重大的调整和重构现象。另一方面,国家的自主科技创新能力和国家本土需求市场规模,在全球价值链体系利益博弈和分配格局中的绝对优势提高。这具体表现在:在重点产业链和战略新兴产业体系中的关键核心技术创新领域所拥有的绝对创新领先优势,在全球价值链体系中利益分配的作用更加重要,可以获得更大的利益份额。这就是“卖”的力量。同时,一国的进口规模在全球价值链利益分配体系中的决定性作用也日益提升,“买”是为那些试图依赖出口来获取经济发展机会的国家提供了独特的赚钱机会、就业机会和发展机会。这就是“买”的力量。这两种力量愈发成为全球价值链利益分配格局中的决定性力量,美国之所以认为自己具有主导、控制和随意改变全球供应链和价值链体系的权利,就是基于美国是全球最大规模的进口国,同时也是科技创新能力最强的国家。

再次,既有的全球供应链体系即将发生的调整和重构现象,必然会对不同国家的经济发展机会造成差异化的重大挑战和根本性影响。美国采取的禁止全球所有国家企业利用美国生产制造的零配件,为华为企业生产和提供各种产品的禁令,貌似可以一举击中中国首家本土高科技跨国企业的全球供应链体系的要害,从而对中国在全球供应链体系中的主要地位造成破坏,遏制中国经济的持续崛起。因此,不少国家判断中国是此轮全球供应链体系收缩和重构的最大受害者。然而,从中国当前拥有的独特综合优势以及所采取的深化对外开放战略来看,中国肯定不是此轮全球供应链体系收缩和重构的最大受害者,相反主要的受损者是德日和印度、越南等两类经济体。一方面,德日等这样的出口依赖性较强的发达经济体,必将成为此轮全球供应链体系收缩和重构过程中的最大受害者之一。日本认为,通过对美国的持续性妥协让步,同时强化与美国的军事同盟关系,就可以成为此轮全球供应链体系收缩、调整和重构过程中的局外人,保护自身的贸易利益。然而,日本作为全球供应链体系中的主要受益者之一,只要既有的全球供应链体系发生收缩性调整,日本在全球价值链利益分配格局中遭受巨大损失就不可避免。另一方面,印度、越南等试图仅仅依靠低成本的劳动力禀赋优势,通过出口导向战略来获得经济发展机会的发展中国家,也必将成为此轮全球供应链体系收缩和重构过程中突出的发展利益受损者。在印度、越南等国家的战略思维中,美国针对中国发起的战略竞争行为,给这些国家带来发展制造业的额外战略机会。因此,选择在此关键时期跟随美国对中国采取强硬战略,可以获得美国的宽容和让步,从而在全球供应链体系中挤占中国的市场份额。然而,这些国家可能没有真正理解美国的战略动机,美国现在的核心目标是利用限制进口来扩大美国的出口,从而解决美国国内的中产阶层就业岗位不足和收入增长乏力的困局。②很显然,印度、越南等国不具备从美国大量进口的能力,也必然就不会获得持续的对美出口机会和贸易顺差空间。相反,全球供应链体系的收缩和重构,首要的是彻底堵住印度等发展中大国利用既有的全球供应链体系,获得出口导向发展机会的空间。可惜的是,印度等发展中大国的某些最高决策层还对此重大现象“装糊涂”,最后造成的效果必然是适得其反。而且,美国此次针对既有的全球供应链体系和价值链体系所推动的破坏性重构的行为策略,必然会刺激和影响众多其他发达国家、发展中大国和发展中小国的最为根本的发展机会和发展利益,其造成的混乱和复杂博弈状态,以及反弹和对抗效应,很有可能超出美国自身的想象和控制能力之外。美国想要的局面是浑水摸鱼,到最后可能造成的后果是鱼和水都变少甚至没有了。

再次,必须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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