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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江晚报
见到郑昌贵的那一天,泰顺下着绵凉的秋雨。
“下雨天,不做活了。”郑昌贵说着,从屋里搬出把竹椅,和记者一起坐在他位于罗阳镇的家门口。
最近,他在别的镇上修一处老宅,这是一单大活,要修两个月。而去年一整年,他几乎都耗在薛宅桥的复原上。
年9月15日,百年一遇的特大山洪,冲垮了泰顺三座国保廊桥,薛宅桥就是其一。作为木拱桥传统营造技艺的省级传承人,郑昌贵担起了薛宅桥复原的主墨师傅。
说起这传承人身份,郑昌贵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哎,就是个木匠、木匠。”
年,郑昌贵出生在温州泰顺县百丈镇岩上乡,“很穷,都是山,年轻人都是出去讨生活。”
怎么讨?就是做木工。“我的爷爷、爸爸都是做这个的。”郑昌贵说。
18岁那一年,郑昌贵去了福建,跟着一个叫夏立忠的师父学艺:“他也是泰顺出去的。”
当学徒很苦,起早摸黑一天要做11个小时,一年要做天,“苦是苦,但手艺学到,就不怕饿死。”
三年后,郑昌贵出师了。年3月的一天,久别的师父忽然找到他,叫他一起去泰顺的联云乡,造廊桥。
对于廊桥,泰顺人郑昌贵自然是熟悉的。泰顺这个地方,山多水多,人们进出不方便。所以自古以来,只要村里有点钱,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修桥铺路。
“这是功德,也是风水。”郑昌贵说。时至今日,村里人祈望,有着千年历史的廊桥,能护佑一代代的乡人,平安顺达。
这是郑昌贵第一次造廊桥。师父告诉他,只要琢磨通透了,中国建筑有很多部分是相通的。
“但是哪有这么简单呢,造一座几米的桥,比造几百平方米的房子难多了。”郑昌贵说,“造房子,横是横,直是直;造桥,不确定的因素太多。最难的就是桥苗(廊桥的下部结构),三节苗也好,五节苗也好,外行人是看不出差别的,但其实每一节的角度都是要算过的,一旦算差了,桥就搭不起来。”
就在郑昌贵兴致勃勃地研究出新的计算方法时,噩耗传来,师父夏立忠因病逝世,只留下了几张造桥草图,和些许已完成的木刻雕花。怀着无限的感伤,7个月后,郑昌贵最终完成了联云乡的这座名叫“姻缘桥”的廊桥。
“当时泰顺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新建的廊桥了。”郑昌贵回忆,消息很快就传开,邀约纷至沓来。那几年里,郑昌贵又接手造了新山将军桥、苍南大峨廊桥、筱村文弘桥等等。
郑昌贵最喜欢苍南的大峨廊桥,因为它长。在他看来,越长的桥,越不容易造,就越能体现出他的手艺。
让郑昌贵意想不到的是,在造了这么多的桥之后,还会遇到一个特别的“学习”机会。说着,他从屋里拿出了一份图纸,上面写着“泰顺薛宅桥修复”的字样,就是此前被山洪冲垮的三座国宝廊桥的其中一座。
“复原要比造一座桥难多了。”郑昌贵告诉记者,第一步是找回那些被冲走的老构件,“大构件基本都还在,小构件基本都没了,最远的是从福建找回来的,最后差不多找回来六七成的样子。”
但也不是所有找回来的老构件都能使用,经过文保专家的研究和反复论证后,郑昌贵和团队的师傅们对构件进行了加固或者重新定做,光材料准备就比造新桥多了个把月。
“薛宅桥是清代建造的,因为是复原,必须要按着以前复杂的技巧去建造,不能用如今新的技法。但从中,我也学到了不少造桥的技巧,很珍贵很有意义。”
郑昌贵至今没有收徒弟。他说,木工是体力活,很苦,现在也没有赚头,没人愿意来做学徒了。事实上,在当前闽浙两省,完整掌握木拱廊桥营造技艺的主墨师傅,加起来都找不出10个人,且大都已年逾古稀,真正能“操刀”的就更少了。
而且就实用功能来说,很多村里都不需要新的木桥。郑昌贵说,最近一次造桥是在泗溪镇,“不是真的搭在河上的,只是作为旅游标志,搭了一个缩小版的。”他用手比划了一下。
那技艺怎么传下去?记者问他。郑昌贵是有过一些考虑的:“这两年去过一些展会,会有人来问,有没有廊桥的模型。现在好多东西都流行做模型,我也在考虑做这个。”他告诉记者,做模型的时间,其实和造一座真的桥差不多。把技艺浓缩在模型里,纵然在传统断失的未来,但凡再有一群职业匠人存在,这项技术即可复活。
告别老人后,记者去了薛宅桥。这是泰顺桥面坡度最大的木拱廊桥。如果足够细心,还会在不少木构部位,发现新老木头交接的痕迹。
桥下,锦溪流水潺潺;溪边,老树依旧苍翠;秋风秋雨中,走过桥屋檐下成排的红灯,温暖如家。
人物名片
郑昌贵,年生于泰顺,从事木工建造业36年,尤其擅长木拱廊桥的建造技术。桥梁专家唐寰澄教授在《中国科学技术史·桥梁卷》中称木拱廊桥“是世界桥梁史上绝无仅有的一个品种,在世界桥梁史上唯中国有之”,而郑昌贵的团队已成为目前国内仅存的廊桥保护修复队伍之一。
(据原标题《他修好了年前的廊桥还想把技艺浓缩在模型里》。原作者陈淡宁。编辑石天星)